2012-05-03

離騷

我是個很討厭運動的人,但今天的某種趨使,竟教我不得不隨便套上拖鞋就往學校操場跑去。如果說人生中有什麼是非關生死都可以不做的話,那跑步就絕對是這樣的討厭事情前三名。可能也跟往往不到一圈隨便就感到累了有關吧;然而今天,我卻只覺麻木,如果只要一直跑,就真能把那些教人受不了的疙瘩狠狠地丟在後頭的話,我想我定會選擇如此一種西斯佛斯的生存方式。可當我不斷地經過身旁一個又一個,認真而陌生身影時讓我想起了在挪威的森林中,Midori問了渡邊很簡單的一句話:「喜歡孤獨噢?」「沒有人會喜歡孤獨的,只是不勉強去交朋友罷了,因為那樣做得來的總是失望。」我可以想像,渡邊那個一人去游泳、慢跑以及隻身於學校餐廳中,那樣突兀的身影,正如我此時不斷轉換的呼氣那樣,響地令人忘卻仍在持續腫大的疲憊。

我經過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卻無法是熟悉的人。他們隨著耳機中私密的旋律,試著暫時主宰了這世界節奏的進行。他也和他們一樣,總是不願獨自走向操場,而必須給予自己一些能夠說服自己看起來不那樣形單影隻的理由。我想起了上一次之所以會走向操場,也不過就是有人願在那兒等我,MSN上他這樣問:「今天跑不跑?」這麼一種,隨傳隨到,而似乎能以任何理由就能馬上婉拒的廉價請求。我記得那是個傍晚時分的冬夜,在獨自看完電影後,按照進度地,我探問了他。然而我也記得自己的決定總是如此魯莽,譬如決定將身旁的所有垃圾包一包全拎出去用力丟掉,以及不管腳上的單薄拖鞋,決定披著還在身上的冬日風衣,跑向操場。

或許就如某劇團曾做過的溯計畫那樣吧,身體一旦決定了什麼,接下來無論發生任何疲憊,都會因為習慣而逐漸失去知覺。我已經跑了六圈,決定停止。沒有什麼好說的本來很多事情就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討厭失望,可應該會更討厭孤獨才是啊?


身體的汗已逐漸發冷,如果現在有面玻璃,我絕不敢直視它。因為濕黏的汗,正將我身上僅著的白色連衣,毫不害羞地貼靠著,而我已經可以想像自己的狼狽,也可以毫不在乎地繼續經過那些,無法辨識的身影。其實打從童年,就一直不感覺身體會是個重要東西,除了偶爾真的會發痛到難以忍受之外,我想我的身體一直都是遲鈍,且毫無信仰。可是這樣的東西,卻只能盲目跟隨著時間流逝而轉換,我想我在我身體上,唯一可以稱得上最寶貴的資產,或許就是記憶了吧。

然而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清楚定義出,一個毫無信仰、只有記憶的靈魂,將來的日子裡會長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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