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29

戀愛成癮症候群

身體記憶總是臨摹
我們的語言
眼眸與靜默
溫熱的血管猶如枝枒
在心中蔓延
於是包圍
我的愛原來
是莫比烏斯環
身在其中而再無
任何逃脫盡頭

身體記憶是部斷代史
日復寫過幾個零碎的字
燦爛不過起承轉合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成就下個太平盛世的運行法則

身體記憶是加冕儀式
託付予你造物主的資格
終將甘願獨自排練伊甸園
如果愛是一種威權
這個時代是否會有終結

身體記憶是戰爭的廢墟
悼念戰敗以後的我們
和好終究無法如初
回到睡夢的領土相聚
如果情話無法綿綿
至少沒有煙硝傷痕累累

身體記憶遭受侵略
你打了場木馬屠城
叛變開啟城門的那會是誰
寄生在我體內的心魔
責任太重決定推託
甚至拒絕追問幾年以後
才能從你手上交還割讓的我

身體記憶無法輕易改朝換代
你是大時代
恣意逼供我的樣態
妄為窺探那些醜態

是否
被你棄守的我
才是沒有悔恨的我

又或
被你殺死的我
才是沒有殘缺的我

2020-07-26

《日間演奏會散場時》讀後

人生到了某個階段,有些愛大概可以稱作困而不惑。

所謂的困境,並不是《圍城》所說「城外的人都想進去,城裡的人都想逃離」這種註定。蒔野與洋子的關係,比較近似侯麥筆下的人物,意念反制先行,內心的渴望經常受制於種種衝突,而無法決斷地做出行動。當他們明白想得太多,能給予的卻又太少,所謂大人的任性,於是發生在自以為「為對方著想」的自我辯證,止於無法輕舉妄動的猜忌與踏步。

所謂的不惑,也不再是懷疑「是否」還愛,而是懷疑自己又能「如何」去愛。少了利益交換,不再迷戀年少時,那種能帶來安全感或填補自卑的愛,而是起因這樣的愛前所未感,進而察覺中年的擁有,就像抵達山頂以後,愛帶你看見前所未見的視野,卻也使你必得小心翼翼,才不至於太過輕易,跨出萬劫不復那一步,掉入無可挽救的深淵中。高高舉起,重重放下,從來不是先後順序,而是同一件事情與終局。

於是,愛不全然要誕生在最美的青春才叫難忘。美好的愛,也許是歷經時間的分野,而後長出的鏽斑、青苔、曬痕或傷疤。雖紅不是春不再是一句喟嘆,或是懂得在冬日,由衷感受陽光的溫熱與灼傷,終究只是一體兩面。

陰性書寫一點一滴,潮濕的思念緩緩流淌。縱然曾經為著各自的生活服喪,有朝如果還能一起燦爛,那天,或許才算真正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