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28
疫情
搭乘捷運這種事,開始時覺得有趣,就像天天都搭火車,有種這是一場前往異地的旅途﹑,偷到一點新鮮之感。因此,在偽區間車上,觀察陌生人,偷聽對話內容大概就是件充滿意思,又不會產生任何罪惡感的行為之一。
最無聊的對話內容,通常發生在傍晚六、七點,下班尖峰時段(但我猜隨著工時越來越長,這個時間點也會往後延),其實聽不到什麼是言語的言語,只能感覺疲倦如毒氣般地,整座城全被隔離開來,人們在裏頭習慣這種安穩的低迷。
這種時候,大概就講電話最努力展現出抵禦不安的積極作為,用些不著邊際的聲音,試圖將沉默填滿,但那只顯得,確實沒有任何人,能在疫情蔓延過後成功倖免。沉默該要如何填滿?毫無任何徵兆,有什麼從車上人們的神情滴了出來,沒有找到精確字詞可來表達那個什麼。
某天突然察覺,願意抵禦那些不安的人似乎也越來越少,改以低頭的方式臣服下來,大概就是病床間的共有默契。
更具體的默契是,要以握game boy方式,兩手緊緊捏住有著大而閃著光螢幕的手機。隨著螢幕越做越大,彼此間就算不來口頭對話,也能被手中大螢幕出賣給躺在隔壁的,有時甚至懷疑將大螢幕中的對話露骨展現給其他人看的傢伙,該不會因為炫耀了什麼而正暗自竊喜吧。
不過大螢幕其實一點也不稀奇,但在見過捏著有著這種高級配備的傢伙中,最不能忘的是一個三十幾歲,身上香味比螢幕還更招搖的女人。
有種看棒球賽找到好位置的感覺,我也正好站在看見他的螢幕最佳視野處,不想注意也難,那時捷運裏頭太多人,我被安排到這個位置。
可以看出女人很積極與對方做"談天"的行為,聊的是感情上的怨懟,對方是男人,應該不是女人的伴,但不知真正關係為何,因女人拼命向對方丟出目前的伴不夠關心自己,所以她要去相親玩笑話,說完又馬上補了幾句莫可奈何的哀嘆,表示自己又不想如此,何必找不愛的人呢。如此種種,從文字中彷彿感覺得到女人的說話聲調與方式,但對方不知是習慣,還是遲鈍,短短一兩句,敷衍女人就好好工作,女人也像躺在主人腿上睡著的小動物那樣,閉上眼真的決定乖乖工作就好。
「喂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現在你在撒嬌時說的話只會成為對方茶餘飯後的話題喔,而且對方根本無意進行下去嘛,你情緒分享的方式要不要就乾脆換一組?」
沒有說出來,我只是在心裡想著。
女人笑了,沉默的車廂中,只有她是那樣欣喜笑著,彷彿第一次收到情書的少女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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