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17

共享了的時間

這門創作課的老師,總給我某種奇異感覺,就姑且,稱作安穩吧。
你說我怎麼喜歡他的課,課的內容究竟上了什麼,嗯,我勉強想談,卻心裡覺得,那並非是件重要的事。
既然如此,那他又好在哪?你看,連他上了什麼,你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要不然我們先從感覺,這種非常個人性的情境營造說起好了。在我確認這感覺應該就是安穩不會錯時,是課堂上,老師他睜大雙眼,並告訴我們一段又一段的傳奇故事。
他的雙眼,彷彿將我們所有人都禁錮到了山洞,黑暗裏頭,嗶啵地火光紙揉。
也因此,我能隱藏住那些不方便多提的震懾,在安穩的山洞裏頭。
這位老師平時上課,往往要我們讀文,自個便公然,且合法地沉入睡眠。這點可能使人懷疑他對課程的認真,當然也包括他總要人輕鬆來談,就當這是聊天吧。心目中學術的殿堂,充滿熱忱、理想的平台,就在這樣鬆弛了的氛圍下,一堂度過一堂。
只有當說故事,才是老師突然振奮的時刻。每個故事都像被他愛不釋手過了的,情節人物他定能倒背如流,不會錯。說起神話,他的精神比我們任何一位都還投入、還更專注,然而這些都是好久以前的人們講爛了的史事,不是嗎?
世上唯有一件事足以搗亂時間流逝,就是故事。
山洞裏頭,我們已被隔絕正確的時間之外。我只順服一切,也無論故事早已如何被造假竄改。
「我會知道這個,是因為從前,陪阿嬤一起看電視時,他都要我解釋劇情給他聽。」課堂上有位同學的話點到這份情緒。
每個人都該有段被拿走個人時空的童年,而那往往來自家中某位長輩。
關於長輩,我想起了外公的過世,是在我還沒來得及學會哭泣的年紀;再來是受過日本教育的阿公這邊,他的人往往不在,餐桌時候不在,客廳門前也只是被他經過的場所,我家沒有屋簷,沒有藤椅,因為阿公不需坐在家裡,他要的,只是遙遠菜園那頭,無人的沉默耕作。
而父親唯一從上面繼承到的,就是這份沉默。家裡已經充滿了太多聲音,他們都用無聲來填補空間,於是在家中,每個人的時間總那樣私密。
洞穴讓人好安穩,每周一次。有時我會覺得,只有分享過的時間,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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