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出生於德國慕尼黑。1994年,Mayenburg在柏林學院開始研讀藝術。第一齣戲,《Haarmann》,1996年在Baracke(也就是柏林德意志劇院)首演。
一齣寫於1997年,叫《FIREFACE》(德語:Feuergesicht)的戲,寫於1997年,對他而言,是作為劇作家的一個重大突破,他因此獲獎,劇作也開始獲得注意,成為當代歐洲的劇創新星。
他身兼多職,既是劇作家,也是導演、翻譯。過去更是和德國名導歐斯特麥耶[1](Thomas Ostermeier)共同擔任柏林列寧廣場劇院的藝術總監,並任駐院劇作家至今。他們的藝術關係根基於共同的尊重與信任,一起挑選劇本,密切工作超過十年, Mayenburg擔任劇本改編或是翻譯,。他提到這份工作時,表示這些工作都是劇作家嚮往的理想,但有時工作壓力大,可能讓他沒時間睡覺,甚至影響自己創作的時間,但就另一方面,他,身為一個劇作家,時時刻刻身處劇場內,何不是一個超棒的創作環境!
連工作環境都和劇本創作有所關連,Mayenburg認為在劇場裡,能與劇場既有傳統互動,也和演員們互動。他總是在閱讀,在尋找所謂的「缺乏」,關注周遭,找尋那些缺少的元素,然後藉由劇本,表現或者影射這些議題。
談到創作,Mayenburg說,他對自己非常嚴苛,劇本寫到一半發現無路可去,馬上當垃圾丟掉,絕不手軟。
曾有報導封了他一個「恐怖小孩」的稱號,而究竟為何能得此名?在他的戲中,可以見到我們平時習以為常的世界被他肢解,劇作家觀察到了那些隱藏在世界隙縫中的黑暗陰影,將這些陰影皆露出來,發展成為人類共同的深層恐懼。他是觀察、並了解「恐懼」最鉅細靡遺的當代劇作家。Mayenburg這位恐怖小孩是這樣說的:「我總是在嘗試寫會令我自己感到不舒服的東西,恐懼是相當獨特的,但我們卻又同時共享著恐懼:太多可怕的事情就發生在我們周遭。」
他的作品,兼備微觀及宏觀視野,遊走歷史與暴力議題當中,遊刃自如。
以他一齣戲2002年的劇本《Das kalte Kind》(英譯:The Cold Child)來說,這齣戲,解構了中產階級「家庭價值」的假象,並進一步揭露政治家之間的愛恨交織,自戀與自我卑的一體兩面。
Mayenburg在2004年的《埃爾多拉多》亦是令人震驚。從家族的激情引申至外部世界更大的層面,恐怖行動、伊拉克戰爭,表現了當代社會中,資本主義是如何摧毀這個地球,甚至分離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係。
英國的報導評論則經常將他與英國劇作家Caryl Churchil(卡瑞˙邱琪兒)l劇本中,講究細微的後現代主義作比較,除此之外,Mayenburg也曾被拿來與Sarah Kane(莎拉˙肯恩)的殘酷詩作對照。
然而,就算他曾表示自己欣賞Caryl Churchil,Churchil的劇本《城市》是近年來他最喜歡的劇本之一,且Mayenburg也不段譯介當代劇作,譬如Sarah Kane的作品(因此也被認為是引介英國當代劇作家的推手),但Mayenburg本人對報導中將他們比較的這件事,不是這麼認同。不過他仍然同意,目前當代的代表性劇作家,都不能否認曾受Caryl Churchil的影響,他稱在此影響下的劇作家都是「邱琪兒的孩子」。
Mayenburg欣賞的劇作家,另外還有史培柏格(Rafael Spregelburd)和雷文希爾(Mark Ravenhill[2]),此二人亦是他的摯友。
儘管寫作是最一開始引領Mayenburg進到劇場的第一步,但他從未想過要成為作家或是詩人。在經歷了學校難熬的時光後,Mayenburg發現,劇場就是他生存的方式,是他一心只想做的──劇場就意味著自由;而對他來說,劇場更是思維的凝聚,富詩意,並且要有詩歌的經濟以及美感,為了將那些複雜的想法和感覺想像與人溝通,那就必須在文本中,立即、物理、具象、且清楚地寫出來,表現出來,如同Mayenburg的劇本《Moving Target》(移動標靶),文本特性便在於,這是齣充滿憤怒、幽默、悲傷、政治的劇,或者《The Dog, The Knife and The Night》(狗、刀、與夜晚)的驚悚,《The Stone》(石頭)的歷史劇質。當然有時劇場也可能會變成可怕的陳腔濫調。
另外,他也堅持:我認為正確為劇場寫作是最嚴謹的文學藝術,但劇場書寫又是有規則的。你必須當心物理上的距離,也就是勢必保留一些疏離的空間,譬如,場上發生的爭吵以及爭吵背後的真正目的。因為,劇場是線性的,事件一次一次接著發生,你可以曲解、屈服那些事,但不能避免。但劇場不像詩或電影,你可以不斷回頭去看,譬如說劇場就必須知道聲音音響的效果。
而作為劇場導演的Mayenburg,認為不同的戲就需要不同的方法。不管是他寫劇本還是導戲的方式最注重的都是演員,演員就是劇場裡最重要的元素,因為他們是直接和觀眾接觸的人,Mayenburg是以一個觀眾的角度來看整齣戲,因此他並不會對劇作家、導演或是舞台設計的什麼偉大想法感興趣。他表示:「我想要和舞台上那個正在企圖告訴我些什麼的那個人接觸。因此,我想要讓演員們藉一齣戲,談論他們自己。當一個演員打從心底道出了一句台詞,如果我不會想到:『這句寫得真好』,或是『這戲導得很聰明』──那麼就是了。」他的導戲方式,就是找出方法來讓演員能夠毫不害怕地上台表演,表演這個概念很重要,一個演出應該是要表演,而不是履行事務。
Mayenburg的劇作作品以年表列如下。台灣目前翻譯過的作品,只有2009年,由鴻鴻引介,黑眼睛跨劇團創團首作的《醜男子》。
作品年表:
1996,《Haarmann》
1996,《Fräulein Danzer》(中意:小姐丹澤爾)
1997,《Monsterdämmerung》 (中意: 怪物暮光之城)
1997,《Feuergesicht 》(中意:消防臉)
1999,《Parasiten》 (中意:寄生蟲)
2002,《Das kalte Kind》(英譯:The Cold Child)(中意:冷孩子)
2004,《Eldorado》(中意:埃爾多拉多)
2005,《Turista》(中意:觀光客)
2006,《Augenlicht》(中意:視力)
2007,《Der Häßliche》(中譯:《醜男子》)
2008,《Der Hund, die Nacht und das Messer》(中意:當晚的狗和刀)
2008,《The stone》(中譯:石頭)
二、 《醜男子》
《醜男子》,這齣諷刺現代人追求皮肉之美的舞台劇,首度在英國皇家劇院演出,即引起一陣驚豔騷動。
這劇本,講述了一名男子列特,因為相貌不佳而無法去銷售自己研發的插頭安全裝置,更因此他發現到自己的妻子芳妮知道他醜的事實而不願正眼看他。列特決定整型,的確整完之後,他成了個萬人迷,妻子、公司老闆都喜歡他,他得到更多機會,甚至連貴婦、街上路人都迷戀他的長相,這張漂亮的臉因而成為整型醫生的活招牌,成了樣品,越來越多人想要整成跟列特這張臉一模一樣。列特發現到更大的災難,這才開始。
台灣的黑眼睛跨劇團曾於2009年搬演此劇,導演鴻鴻與劇作家有段對此劇作的訪談。以下簡述。
《醜男子》與之前劇作主題的關聯性為何?Mayenburg認為此齣是他作品中,唯一直接處理世人美醜價值觀及人性虛榮面的劇本。而這牽涉到自我認同與蛻變,這兩點一直是他多年來熱中的議題,在Mayenburg的其他劇作中依樣能找到這兩個元素,也就是《醜男子》劇本的宗旨:去玩弄我們自我認同的觀念,並且找到自我認同中幽默有趣的面向。
至於此齣戲在風格調性或演出上,Mayenburg是否有什麼期待?劇作家表示,他不會為劇本分門別類,交到不同人手中,會有不同人對待或產生意義的方式。而在他看過那麼多國版本的《醜男子》演出後,發現相似程度還不少;也就是說,他們貌似彼此卻又非常不同。不過主要差別仍取決於演員,他們都賦予了腳色不同的質感。而其中的差異性,並不在於不同國家的文化或傳統,而是因為這些不同的人來做。因此,他從來不覺得這劇本被曲解、或難以辨識。
而鴻鴻感覺到《醜男子》劇本,與Caryl Churchil的《複製人》(A Number),在其「複製」的主題上有所關聯性。Mayenburg除了表示個人非常喜愛Churchil這個本,認為劇本演繹了複製人可能帶來的爭議與影響以外,他更認為這是當代最重要的議題之:雖然我們想盡辦法想要成為獨特的人,卻時時都擁有拋棄獨特性的欲求。人有嚮往一致性的傾向,希望能放棄所有責任融入芸芸眾生之中,我常覺得這很可怕。
紐約《Village Voice》(村聲週報)對此劇本於2007年柏林首演後,也做了相關評論:這個劇本,在外科醫生手術刀下,解剖了裡頭那穩固的東西。藉由外觀的變化,講述基本的慾望,為了性,也為權力。劇本的諷刺性,尤其歸功於歐洲荒誕派的傳統,尤其捷克劇作家哈維爾和尤涅斯柯。
《Time Out New York》評論亦曾提到:藉由明確的概念、簡單的腳色,製造卡夫卡式的諷刺衝突性,沒有直接的捶擊點,但卻瀰漫整個故事。
三、 《醜男子》劇本分析
(一)結構
這是齣從頭到尾都沒有換場的文本,然而不代表空間沒有轉換,事實上,每個人物一發言(姑且將他們認為演員都在場上),都能帶來如影像般,快速跳接,甚至承先啟後的效果。這種承先啟後,是以語言,連結起段落與段落上下。文本幾乎全以這種方式。
劇情是單線式的簡單結構,情節由因果關係推動,時空是腳色敘述出來的,這就必得討論到語言的對象、語言的方向性。
(二)語言策略
關於腳色語言的方向性,可以發現到,同一句話,可以對不同對象講述。
列特:可是顯然我們的關係並不對等。
芳妮:當然不對等
列特:我覺得很可怕。
謝夫勒:我了解,可是我真的不曉得怎麼做才──
列特:你不能只是把我趕出去。你可是臉部整型專家。
謝夫勒:沒錯,可是我沒遇過像你這樣的case。(P65)
從這一段話,會發現列特的語言對象並非只能針對一個,譬如「我覺得很可怕」既是可以是列特的自言自語、也可以是他對芳妮、或者對象是謝夫勒;而下一句「你不能只是把我趕出去。你可是臉部整型專家。」也無法完全確定語言的對象,是對身為醫生的謝夫勒,還是老闆的謝夫勒──這點同時也牽涉到一人分飾多腳,稍待討論。
而劇作家似乎擅長使用這種語言的不確定性,但由腳色口中說出來,又由另一層的效果。
列特:誰?我?
芳妮:當然,不然是誰?
列特:我不確定你在跟我講話。(P68)
列特這句話有雙關,一來對芳妮,二來則彷彿將觀眾(或讀者)心中的想法表示出來。這句話使演員跳脫腳色一瞬間,造成疏離效果。而這樣的效果,文本中其他地方也是時不時出現。
列特:我最近老聽到這句話。
腳色語言具疏離性是文本的風格之一。劇作家也將這種特性結合了腳色、以及時空的對換。
謝夫勒:不必擔心。
列特:為什麼?
謝夫勒:不曉得,我是你的醫生,我得這麼安慰你。(P69)
在腳色與時空太過迅速更換之下,人物的出現會讓觀眾一時之間難以掌握出來的是哪個身分的謝夫勒,藉由謝夫勒這種瞬間疏離似的自我介紹,劇作家不著痕跡地成功跳換。
另外,在卡爾曼與列特兩人為了誰去發表新的插頭裝置而爭論時,也用到這種手法,甚至快速過了頭,製造一種曹操曹操到的錯覺與驚喜。
卡爾曼:我不知道要怎麼──
列特:你讓我很失望。謝夫勒先生。我得跟你談談,謝夫勒先生。
謝夫勒:我在削水果。
列特:為什麼是卡爾曼去參加大會?(P62)
光是呼喚,語言就能馬上發射到對象耳裡並立即搭上話。這樣的方式,用到四人都同時存在的場域中,也照樣能同個公式,轉換自如。
謝夫勒:(對卡爾曼)看起來他什麼都忘了。驚嚇過頭了。
列特:你是說這是車禍造成的?(指環頭的繃帶)
卡爾曼:不是車禍?
列特:他們怎麼會那樣講
芳妮: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讓所有人知道。(P69)
快速的問話與接話,這手法在文本中成了種新的風格。
而這種語言方向的多面性,到了文本後段,開始造成了新的混亂效果。越來越多的人整形成列特的模樣,列特,究竟是誰?是名字叫做列特的人,或者長成一副列特樣的人,甚至是自稱是列特,就能在群眾中標價待估?
舉一段列特與芳妮的對話為例。
列特:他們fire我了。
芳妮:親愛的,你不是才幫他們研發了新的2CL嗎?
列特:他們怎麼會那樣講?
芳妮:你不是卡爾曼?
列特:不是,我是列特。
芳妮:他們fire掉列特?
列特:對,可是那是我。(P82)
這段對話中,對於誰是誰人這點混亂的是芳妮,在她口中「親愛的」三個字在這,對象實在指涉不明,恍如一場說也說不清的指鹿為馬,她的混亂與對象的多向性,也再度看見劇作家敏銳的穿透力,先行預示到整型議題的未來可能。
(三)腳色的並置
而在文本裡頭是這樣指示的:
所有芳妮皆由同一女演員扮演。兩個謝夫勒、兩個卡爾曼也各由同樣演員扮演。
全劇共有四名演員。也就是說,全劇真的只有四名演員,卻有很多腳色,很多組關係,四名演員得輪番上陣。不同腳色與身分,卻有同一種演員的相貌,故意製造混亂與對照就是劇作家想要的。
這種腳色上的並置(或說錯置),除了幫助如同電影般,時空的快速跳轉之外,也呼應了這個整型、商品化的主題,藉由複製與並置的形式穿插而成。
(四)主題
1. 整型
整形是近年來熱門的話題之一,但這樣的通俗題材,能洞察到這個議題可能帶來的災難,是劇作家最有力道的一擊。
因為重點不是相貌美不美觀,有沒有花了錢,然後買到一張你想要的臉,而是買到的這張臉,能不能得到認同。這種追求認同,其實是現代人在大眾中一種審美、甚至價值觀的同一性。在這資訊多變的現代社會,傳播的力量是極為可怕的;什麼是美?是黃金比例,還是推翻黃金比例的革命精神?在各種各樣的闡述之下,任何東西都有被語言形塑為美的可能──傳播力只會繼續無遠弗屆地放大、潛移默化──而人們之所以消費,是買了經由傳播力包裝的過程,金錢換來的,已非真正的需求或者慾望,而是一種肯定,消費能力成為種認同或證明己身的方式。
這種價值觀的變調,現代社會裡頭的人們已是覺而不察。
《醜男子》的開頭就是這樣開始的:一家研發插座的公司,需將產品推銷出去而著手進行的一場包裝過程、行銷手法。
商品可以為了行銷而被包裝,行銷過程必得透過人,因此人也需要被包裝。劇本透過開頭的事件,便揭示了其中主題──人被商品化。
2. 商品化
人被物化,甚至被異化,現代社中,人則是被商品化。當價值變成以大量就能取勝時,相較之下,品質,反倒就不那麼需要重視。以人來說,較類似內在。
消費社會中,重視的是商品的時效性、供需法則、專利、代表性等等。
芳妮:會保持這樣多久?
謝夫勒:至少幾年吧。可惜這樣的傑作總有一天還是得埋進土裡。(P70)
謝夫勒這句話製造了雙關,除了這位醫生的幽默外,也感嘆了就算這張臉再好,也有保存期限。但人本來又會老去,就像人本來就會死,既然如此,大量的消費之下的快速更迭,也就不算什麼嚴重事。
但數量的快速繁衍,還是影響了人類生存的價值。
列特:你有二十五個女人的話是不會孤單的。
芳妮:那倒是真的。
列特:你會孤孤單單的。而且你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找到別人,至少不會像我這麼好看。
芳妮:我會是第二十六號?
列特:你是第一號,只是後面還有很多號。
……
(以下他們開始數著那二十五個女人,但都以數字「第幾號」的方式稱呼)
芳妮:二十、二一、二二──
列特:我開始煩囉。
芳妮:或是跟二三、二四、二十五號,我不會知道你演講完了以後到底在哪,我怎麼會知道,她們有那麼多人,一、二、三、四、二十五,我不會知道,對不對?(P75)
列特周遭圍繞了越來越多的女人,多道將她們一一編號,但數量還會不斷繁衍,就算編號也已經難以分辨那群人。人的存在在數量化的時代中,認識都來不及,更遑論究竟什麼身分、價值或是意義。
在這種情況之下,人是可以被取代、甚至淘汰的。
在一段列特與幫他整型的醫生謝夫勒,為了臉蛋宣傳費上的爭論中,可見到危機的來臨。
列特:你覺得很好?你的事業可是靠我成就的。
謝夫勒:才不。
列特:才不?
謝夫勒:你已經注意到了:我需要的示範材料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專利了。
列特:那真是──
謝夫勒:那真是痛苦的現實。其他帶著這張臉的人不但比你容易相處,還更便宜。(P79)
列特已經能被取代,在這裡,列特的臉因為成了種專利、品牌形象,而導致模仿、複製他的人越來越多。同樣外型的商品,利益法則告訴我們:為何不花最少的錢,得到最佳享受?
太多個列特之下,不划算的列特只能被人淘汰。
這樣的市場機制是建立在比較與競爭上的,那關於人的親密關係呢?是否也會被這場趨勢給影響?從貴婦芳妮與列特的曖昧,到妻子芳妮與列特的關係的段落中,可見因為列特的臉商品傳播化了,導致親密關係與市場機制的比重正在調整。
列特:跟我的臉有什麼關係?
芳妮:婚姻的忠誠與否不是內心態度的問題,而是供應與需求的問題。憑你的長相你的供應量絕對要比平均值大得多。
列特:她會了解嗎?
芳妮:她要不了己那就實在太天真了。
(她吻他。)
列特:你要不了解那就實在太天真了。
芳妮:你以為這很好玩嗎?
列特:我不可能醫生指綁在一個女人身上,尤其我有這麼一張臉。
芳妮:你徹底瘋了嗎?
列特:這是供需問題,我的供應需求大大增加了。每次演講完都有至少二十五個女人在我休息室外頭排隊。(P74)
相較於親密關係這種內心態度上的忠誠問題,似乎如何運用供應法則在這裡才是最重要的。然而,人非物,亦非商品。因為有後段,列特不斷自問自辯的質疑過程,才能得知前頭列特之所以會對妻子芳妮不忠,將自己認同為商品銷售出去的作為,是起因於他需要肯定,他需要藉由別人來幫助自我認同。
3. 自我意識
劇本的最後,當列特失去一切,準備跳樓了結之時,有一段他如同照鏡子般的自言自語橋段。
列特:我不想跳了,我怕了。
沒錯,你很慌。
對,我很慌。
很高興你終於發現了。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你。
我也不喜歡你,而且每一分鐘都有越來越多你了。
我?
不然你以為是誰?
我。
誰?
你。
我?(P85)
列特落入自我傾訴、自我混亂、自我遊戲,這樣一種自我懷疑的局面。然而,列特最後還是選擇不跳,導致他留步的原因,究竟是因為知道這已經是全世界共通的問題,他的死無法解決一切,還是他發現到這個「我」實在太多個,就算殺死自我,還是有其他各式各樣的我。
而這個命題,正好呼應了布萊希特的問題:群眾要怎麼被表現?列特的自我意識過程,表現出劇作家所要談到的個人獨特性,以及與眾一致性的拉扯。列特的孤獨,在同樣也孤獨的人群中,顯得既獨特,又微小。
[1] 歐斯特麥耶,曾於2006年,率領德國柏林列寧廣場劇院訪台演出《玩偶之家─娜拉》與《點歌時間》。2010年,在台演出《哈姆雷特》,以哈姆雷特這個優柔寡斷的英雄人物,反映了德國分裂又統合的文化背景,甚至引申至德國人不了解自己要什麼、猶豫不決的民族性格。
[2]英國 In your face (直面戲劇)代表劇作家。作品有《游泳池沒水》、《浮士德之死》等。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